斩不断的交通线

2021-04-27 14:39:27      点击:

1932年冬,万载县城冷风刺目,在城东有间叫“兴发”的杂货铺,里面冷清清的,只有老板黄兴发焦躁不安龟缩在柜台内,不时抬头向外张望。铺子不远处,蹲着两个打讲的人,他们帽子压得低低的,也时不时不经意地用眼扫一下杂货铺。

原来这杂货铺是宜萍县苏维埃政府的交通站,老板黄兴发不久前被捕变节投了敌。这些天他奉命“张网捕大鱼”。“大鱼”就是宜萍县苏维埃政府交通科长李光日。李光日,宜春市慈化乡严塘村人。1928年参加革命,192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。是个出色的交通员和侦察员。巧的是李光日这天正要送一份急件过来。这时,街口走来了一位头裹罗布巾,身背蓝包袱的作田老俵,此人皮肤黝黑,身瘦脚健,右眼失明,左眼有神,他正是李光日。他一边走,一边留意周边情况,当他走近“兴发店”时,听得黄兴发一声很响的咳嗽,这声咳嗽让那两个在寒风中打闲讲的人眼光飞快地扫了过来,也让李光日有了觉察,情况不妙!想退身已经来不及了。他灵机一动,大踏步地跨进了店堂。

黄兴发迎上去想稳住李光日,再趁机下手。不料李光日神秘地把黄兴发拉到身旁,用枪顶着他背后,然后从店铺后面一转身溜了。敌人立即在城内挨家挨户展开大搜查。李光日脱身后不慌不忙走进了一家药店,他买了五钱黄连,一支眼药膏和三包中药,然后闪进一家保垒户。不一会儿,门里走出一个穿得破破烂烂、眼睛肿得像油桃的人来,两眼挤成了一条线,上面涂满药膏,左手提着三包中药,右手拄着根棍子,一步一晃地向城南路口哨卡走来。

城南路口由一个油头粉面的胖警察负责把守,这家伙是个见钱眼就开的,见色迈不开,见难快躲开的角色。见来了个邋里邋遢的红眼病人,生怕传染上,伸长手侧着头装模作样在那人身上摸了一遍,那患眼病的人说:“老总,我这红眼病不传染。你办公事要紧,搜仔细些。”那胖警察头一横,指着红眼病人骂道:“你作死哟,想装索套我上当呀,赶快滚!再不滚我让你蹲号子。”“好好好,我走我走,好心没好报,豆腐打烂灶。”那红眼病人一边嘟嚷着,一边快步走了。

不一会儿,黄兴发赶到了城南路口中,一听说走了个得红眼病的人,气得顿脚,“啪!”打了胖警察一个耳光说:“他就是李光日。用黄连泡汁涂在眼皮上,眼睛就会肿起来的。他只骗得了你这样的磨器。”

黄兴发急急忙忙跑回去向上司汇报,说李光日一定去了宜春找我的下线,刻不容缓采取行动,掐断这根交通线。他们一边打电话,一边整装动身。

这时,李光日正大步流星往宜春赶,因为他必须尽快把急件送出去,它是红五军写给井冈山的密件。好在他知道宜春下线的人和地点,但再下去他就不知道了。因此不管宜春交通站怎么样,他都必须豁出去冒这个险。不过他没想到,他这双飞毛腿走得再快,也快不过电话,赛不过汽车轮子。

宜春城南郊路口有一个小村庄,路边有一个小茶店,老板姓刘,家中只有夫妻二人,这里就是黄兴发的下线。临近傍晚了,小店却还有三个不愿走的茶客,门前还有来来往往的人。这些人都是办丧事的人,在茶店后边,一户人家的祖父去世了。李光日藏在远处的一棵树上观察了一阵,知道敌人已经布了眼线,但黄兴发还没赶到,没人认识自己,老刘也还自由,还有脱险的机会。他当机立断,决心救出老刘。

不一会儿,路上来了两个哭哭啼啼的女人,一边走一边喊爹叫叔。李光日从草丛中钻了出来,跟在了她们身后边,也呼天呛地哭了起来,三人进了死者的灵义堂。李光日送了一份厚厚的奠礼,然后拉着孝子进了内房,他对孝子说,我是前边茶店老刘的亲戚,得知老刘一个仇人要陷害他吃官司,如今就有人守在他茶桌上,请你让人把他叫过来,说是请他帮忙做事。孝子听了说,老刘是个好人,平时没少给乡亲们做好事,他有难,我能不帮么。孝子去了茶店后,哭着跪在老刘前面说:“刘叔,我爷老子死了,好多事不晓得怎么做,要请你去帮我调派调派。”老刘连忙扶起孝子说:“我去,我就去。”孝子一边言谢,一边拉着老刘往家走。那三个茶客想说什么,又都没说什么,相互看了一眼,又坐了下来,因为老板娘来给他们续水来了。他们想:还有个人在这儿呢。

老刘现到李光日,大吃一惊,听李光日把情况一说,才知道形势严峻。李光日说:“你得马上走。”老刘说:“我老婆怎么办?”“顾不得了。你马上走。”“不行,她是我老婆,也是你的姐姐呀,你就让她落入虎口。”老刘说完,泪如雨下。李光日此时心如刀绞,他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,他怎能忘记姐姐的情,父母死得早,是这个比他大三岁的姐姐把他带大的,讨来的饭自己舍不得吃全给了他。那年闹灾荒,讨不到吃的,就把自己卖了做童养媳,小光日才得以活命。后来闹革命,才挣脱了牢笼得了自由,嫁给老刘做了交通员。好日子没有过,现在却要她去赴汤蹈火······李光日不敢想下去,情况万分紧急也不容他想,他必须当机立断,确保急件送到井冈山,它关系到更多的生命。李光日把心一横,斩钉截铁地说:“老刘,我现在命令你,马上走。”老刘知道这句话的份量,只得服从。李光日告诉他急件他藏在路边,让老刘到洪江等他,他会把急件送来。

老刘在乡亲们的指点下,从村里后山隐秘小道上走了。这边孝子让李光日带着孝布来到茶棚前说:“表侄,你快到西村给我姑姑报丧,让她老人家快来。”李光日答应着,留恋地看了一眼茶店,飞身走了。他前脚刚走,马路上就来了辆汽车,开到村口停下,黄兴发带着一帮荷枪实弹的警察冲进来茶店,他们问孝子要老刘,孝子说老刘去宜春城买东西去了。黄兴发知道自己晚了一步,押着李光日的姐姐走了。

黄兴发当然不会善罢干休,他的上司说,抓不到李光日,拿不到急件,他就别活了。黄兴发像输红了眼的赌徒,他只能在宜春到安福的路上赌最后一把。一路上可以说是三步一哨,五步一卡,天上飞的鸟都不能放过。李光日知道自己右眼失明,人家一眼就看得出来,休想蒙混过关了。他心里好生烦闷,忽见路边围着一群人,走过去一看,是一个饿得昏死过去的小叫化。他急忙拿出干粮和水喂孩子,等孩子醒来,带他到僻静农家,花钱让他饱食了一顿,然后要送孩子走,可那孩子非要跟着他,一口一个爸爸的叫着,李光日见孩子聪明伶俐,忽然有了主意。

第二天,去安福的路上就不断出现李光日冲关闯卡的身影,他一会化装成老人,一会又变成了拐子,一经发现,他就拔枪横扫或者扔出个手榴弹,然后拔腿就跑,那双飞毛腿跑得比兔子还快。跑进路两边的山中与敌周旋。居然让他闯过西村,越过了南庙。黄兴发不断调兵遣将,穷追猛打,疲于奔命,总是棋差一步,慢了半拍。

黄兴发忽然觉得不对头,李光日这样精明的人怎么会像无头的苍蝇乱冲乱撞?他分明是在声东击西,牵着我们的鼻子跑,让我们放松过路行人的检查。对,就是这样。黄兴发立即把兵力收缩集中,用重兵把守洪江关卡,派少许人跟踪追击李光日。

黄兴发猜得一点也没错,李光日的行动正是掩护他儿子,也就是那个小叫化过卡。此时急件正在小叫化身上,李光日不由得把心提了起来。此时小叫化正朝着洪江关卡走来,距离越来越近,李光日正紧张思考着,自己要不要去“闹”一下,可是既然计策被人识破,不但徒劳无功,反而会暴露小叫化。与此同时,小叫化也引起了黄兴发的注意,这小叫化不往城里乞讨,跑到山里干什么?

小叫化走着走着,离关卡还有几十米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,找了个树荫坐了下来,只见他拿出干粮啃了起来,一双眼睛溜溜地转了起来,看见不远处草丛中有头水牛在吃草,他三下两下吃完干粮,便提着裤子找地方拉屎,一晃眼钻进了草丛。半袋烟功夫,那牛就出现在哨卡边的草丛中。突然,那牛不知受了什么惊吓,红着眼向哨卡冲过来,吓得那些当兵的手足无措纷纷躲避,牛冲过卡跑进了山中。那小叫化好一阵才从草丛钻出来,朝卡子走去。黄兴发一挥手众匪兵把他团团围住。把他从头到脚搜了个遍,没搜到什么。黄兴发让他脱了个精光,还是没发现什么。他一把抓住小叫化的脖子狠狠地问道:“你跑到这山里面来干什么?小叫化说,“这山里的麻糍多,老俵好,他们肯给我,我年年来年年吃得饱。“胡说,你是给红军送信的。””我不是,我哪有信嘛,还我衣服,还我衣服,我冷,我好冷。”黄兴发这才松了手,把衣服往小叫化身上一撂,小叫化急忙穿上走了。

在水牛牯冲卡的一刹那,李光日露出了笑容,他火速潜入林中,朝山后跑去,找到水牛牯,在牛肛门的尾巴下一摸,急件稳稳绑在那里。取下急件,他又钻进林中,向仰峰进发,第二天黎明,在约定会合的一个山冲里,李光日、老刘、小叫化三人紧紧抱在一起。迎着初升的太阳向下一个交通站赶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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